《太子妃卷铺盖,太子拆宫门堵路》这本书拉克夏塔写的非常好,萧景珩林挽星等每个人物故事都交代得非常清楚,内容也很精彩,非常值得看阅。《太子妃卷铺盖,太子拆宫门堵路》简介:隔着飞扬的尘土和混乱的人群,隔着那扇被他亲手拆毁的、象征着他无上权威的宫门,他的目光穿透了人群,像两道烧红的烙铁,精准地……
我把金丝被褥抖开。折叠成豆腐块。塞进樟木箱底。贴身侍女春桃扑通跪在青砖上,
嗓子发颤:“娘娘!太子爷他...他把东宫南门给拆了!”我眼皮都没抬,
继续往箱子里码放叠好的云锦常服。“拆就拆呗,横竖这宫门也不是我娘家的陪嫁。
”春桃急得往前膝行两步:“不是啊娘娘!门板就堵在您出宫必经的长街上!
太子爷亲自坐在门板上头,说...说...”我总算停了手,
从妆匣最底层摸出那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这是大婚那夜他亲手系在我腰间的,
说“以此为盟,永不相负”。“说什么?”我把玉佩随手扔进装碎布的筐里,发出一声闷响。
“说...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春桃的声音带了哭腔。我嗤地笑出声。行,萧景珩,
真有你的。追妻火葬场?你直接把自己埋里头了是吧。我叫林挽星,
曾经是东宫最光鲜的摆设,太子妃林氏。如今?只想做个卷铺盖跑路的自由人。我和萧景珩,
也曾有过蜜里调油的日子。他是不得宠的嫡皇子,我是清贵翰林家的幺女。宫宴上一眼,
他隔着满园牡丹冲我笑,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后来他托人递了话,笨拙又真诚:“林姑娘,
我府里的牡丹开得甚好,不知...可否邀你一观?”没有圣旨赐婚,是他一步步,
从父皇那儿求来的恩典。大婚那夜,他挑开盖头时手都在抖,像捧着易碎的琉璃。“挽星,
”他唤我的名字,带着烫人的热度,“从此东宫就是你的家,我萧景珩,绝不负你。
”头两年,东宫确实像个家。他下朝回来,会绕到小厨房顺走我刚蒸好的桂花糕,
烫得直跳脚。我在灯下抄经,他批阅奏章,偶尔抬头目光撞上,空气都是甜的。
他总说:“挽星,等将来...我定让你做全天下最自在的皇后。”“自在?
”我当时咬着笔杆笑,“现在还不够自在?库房钥匙在我手里,你的私章也在我枕下压着。
”他捏我的脸,眉眼弯弯:“不够,远远不够。
”变故是从他亲舅父、镇守西北的武威侯战死沙场开始的。消息传来那夜,
他抱着我在空旷的殿里坐了一宿,背脊绷得像拉满的弓。天亮时,他下巴抵着我的发顶,
声音嘶哑:“挽星,我需要兵部左侍郎的支持。”左侍郎柳家,有个待字闺中的嫡女,
柳含烟。我的心,就在他这句话里,一点点沉下去,冻成了冰坨子。柳含烟进东宫那日,
排场极大。八抬大轿,红妆十里,只比当年娶我时略逊一筹。萧景珩站在我身侧,
手藏在宽大的袖袍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嵌进我掌心。他侧过头,嘴唇翕动,
最终只挤出三个字:“...委屈你。”我抽回手,脸上端着无懈可击的太子妃仪态,
心里那点残存的温热彻底凉透。委屈?不,是交易。用我的体面,换他急需的筹码。
柳侧妃是个美人,弱柳扶风,说话轻声细语,看萧景珩的眼神,带着钩子。她手段也高明,
不争不抢,只默默地对萧景珩好。一碗亲手熬到深夜的参汤,一件绣着精致竹纹的寝衣,
一场“恰好”在他烦闷时响起的、清泉般的琴音...萧景珩起初还来我这儿用膳,
后来渐渐变成“含烟身子弱,孤去看看”,再后来,他踏入正殿的次数,屈指可数。偶尔来,
身上总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柳含烟的清甜熏香。我成了东宫最尊贵的管家婆。管账册,
管宫务,管着这偌大宫殿里所有人的体面,除了我自己。最后一次心死,是在去年除夕宫宴。
帝后在上,宗室满堂。我按品大妆,坐在萧景珩身侧,扮演着贤良淑德的太子妃。酒过三巡,
柳含烟抱着琵琶上前献艺。纤纤玉指拨动,一曲《春江花月夜》如泣如诉,满堂喝彩。
萧景珩看得专注,唇角含笑。一曲终了,柳含烟盈盈下拜,不知是酒意还是娇羞,
起身时脚下不稳,竟直直朝萧景珩怀中倒去。众目睽睽之下,萧景珩下意识伸手,
稳稳揽住了她的腰。满殿寂静。我看到皇后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看到宗室女眷们交换的、意味深长的眼神。柳含烟依在萧景珩怀里,脸颊绯红,眼波流转,
像只受惊又得意的小鹿。萧景珩似乎也觉不妥,手臂微僵,想松开,
柳含烟却低低“嘤咛”一声,仿佛站不住似的,更紧地靠向他。那一刻,
高悬的宫灯刺得我眼睛生疼。我端起面前的玉杯,仰头饮尽。冰冷的酒液滑入喉咙,
烧灼的却是心口。我看着他搂着另一个女人的手,看着满殿投来的或同情或讥诮的目光,
忽然觉得这身繁复沉重的太子妃冠服,像个巨大的、华丽的囚笼。宴席散后,他竟来了正殿。
身上那清甜的熏香愈发浓烈,混杂着酒气。“挽星,”他带着几分醉意,伸手想碰我的脸,
被我侧头避开,“今日...是含烟失仪,孤已训斥过她。你别往心里去。”我看着他,
像看一个陌生人。“殿下言重了。柳妹妹体弱,殿下怜惜,理所应当。”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他怔住,似乎没料到我是这般反应,眼中闪过一丝狼狈和烦躁。“你非要这样跟孤说话?
阴阳怪气!”他提高了声音,带着上位者的不耐。“那殿下想听臣妾说什么?”我抬眼,
直视着他,“恭喜殿下与柳妹妹鹣鲽情深?还是感念殿下百忙之中,
还记得来正殿看一眼我这摆设?”“林挽星!”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你身为太子妃,度量何在?含烟她...她只是...”“她只是深爱殿下,身不由己。
”我替他说完,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笑,“臣妾明白。所以,殿下请回吧。
柳妹妹想必还在等您。”他死死盯着我,胸膛起伏,
眼底翻涌着怒火和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最终,他拂袖而去,
带着一身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香气,消失在殿外浓重的夜色里。殿门关上那一刻,
我挺直的脊背瞬间垮塌。春桃哭着扑上来扶我。我摆摆手,走到妆台前,
看着铜镜里那张妆容精致却毫无生气的脸。够了。真的够了。我林挽星,
也曾是爹娘捧在手心的明珠,也曾有过纵马京郊、诗酒风流的快意。不是为了在这深宫里,
看着自己的夫君拥抱别人,还要被指责“度量太小”。从那天起,我就开始“卷铺盖”了。
只是动作慢,慢到无人察觉。库房的嫁妆单子,我誊抄了一份。陪嫁的田庄铺面,
让心腹管事悄悄去盘账。宫里赏赐的那些华而不实的珠宝,挑了些好出手的,
慢慢换成金叶子。连我爹当年送我的及笄礼——一匣子上好的湖笔徽墨,也仔细包好。
萧景珩或许察觉了我的冷淡,但他太忙了。忙着在朝堂周旋,忙着安抚柳家,
也忙着...安抚柳含烟。他来正殿的次数更少了,偶尔来,也是匆匆说几句场面话。
有一次,他看着我案头抄录的佛经,皱眉道:“怎么总抄这些?晦气。
”我头也没抬:“静心。”他沉默片刻,语气软了些:“过几日孤休沐,
带你去京郊别苑散散心?”“谢殿下。臣妾近日身子乏,怕扫了殿下兴致。
”我婉拒得滴水不漏。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那眼神里,
有探究,有疲惫,或许还有一丝...被我刻意忽略掉的失落?失落?我心底冷笑。萧景珩,
你的心太大,装得下江山,装得下美人,唯独装不下当初的承诺了。日子像结了冰的河面,
看似平静,底下寒流暗涌。直到前天,柳含烟“病”了。病得突然,病得蹊跷。
据说是夜里贪凉,在荷塘边喂鱼时吹了风。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诊脉开方,
药香弥漫了整个西偏殿。萧景珩下了朝就守在她床边,亲自试药温,喂药汤。
消息传到正殿时,我正在修剪一盆长势极好的绿萝。咔嚓一声,
一根翠绿粗壮的枝条被我利落剪断。春桃小心翼翼:“娘娘,您...要不要去看看柳侧妃?
”我放下银剪,拿起帕子擦了擦手:“病了就好好养着。本宫又不会治病,去了添乱吗?
”我抬眼,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去,把库房那支百年老山参找出来,给柳侧妃送过去。
就说...是本宫的一点心意,盼她早日康健。”春桃愕然:“娘娘!
那可是...”“快去。”我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那支老山参,
是当年我生了一场大病时,我娘求遍京城才得来的救命药。如今,送出去,正好。当晚,
萧景珩来了。带着一身浓重的药味和压抑的怒火。他大步流星闯进来,
殿门被他撞得哐当一声响。我正在灯下对账本,眼皮都没抬。“林挽星!”他连名带姓地吼,
几步冲到我跟前,一把扫落了我手边的算盘。玉石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孤知道你不喜含烟!可你竟如此恶毒!那老山参药性霸道,她如今虚不受补!
太医说用了反而伤身!你这是要她的命吗!”我缓缓放下笔,抬起头。烛光下,
他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眼底布满血丝。为了另一个女人,他对我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狰狞。
心口最后一点残存的灰烬,被这阵狂风吹得干干净净。我看着他,异常平静地开口:“殿下,
那支参,是臣妾母亲当年为救臣妾寻来的。臣妾用了,活下来了。怎么到了柳妹妹那儿,
就成了催命符?”他噎住,脸上怒意未消,却添了惊疑。“还是说,”我慢慢站起身,
走到他面前,咫尺之距,清晰地看到他瞳孔里映出的、我冰冷的容颜,“在殿下心里,
臣妾的命贱,可以用猛药吊着。柳妹妹的命贵,就得拿千年灵芝温火慢炖?
”“你...你强词夺理!”他气急败坏,抬手似乎想指我,又猛地放下,
“孤是说你心思歹毒!蓄意谋害!”“谋害?”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轻轻笑出了声,
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殿下,若我真要谋害她,
有一百种法子让她死得无声无息,何必用一支全东宫都知道是我送出去的参?
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我逼近一步,目光如冰锥,直刺他眼底:“还是说,
殿下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你只是需要一个人,来承担你心尖上人‘病重’的罪责?
而这个人,正好是你看厌了的、不识趣的正妻?”“林挽星!”他脸色铁青,
扬手——我闭上眼,等着那预料中的巴掌落下。然而,风声在耳边掠过,
预期的疼痛并未降临。睁开眼,只见他的手僵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额角青筋暴起,
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染缸,愤怒、震惊、难堪,还有一种...近乎狼狈的痛楚。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他猛地收回手,像被烫到一般,声音嘶哑地咆哮,
“孤看你是在这深宫里待疯了!”“是,我是疯了。”我迎着他惊怒的目光,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被这四四方方的天逼疯的,被殿下您左拥右抱的深情逼疯的,
被这日复一日看着自己像个笑话的日子逼疯的!”积蓄了太久的委屈、愤怒、失望,
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汹涌而出。我指着殿外漆黑的天,声音不高,却字字泣血:“萧景珩,
你好好看看!看看你当初承诺给我的‘家’!看看这东宫!它像个冰窟窿!我捂了三年,
捂不热!我受够了!受够了做你权衡利弊后不得不摆着的牌位!
受够了看你抱着别的女人还要我强颜欢笑!更受够了像今天这样,
莫名其妙就要担上谋害的罪名!”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
吼出了那句盘旋在心底太久的话:“我们和离!”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大殿里。
萧景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所有的怒火、指责、戾气,都僵在脸上,
转化为一种难以置信的空白。他像是没听懂,又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
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你...你说什么?”他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我说,
”我挺直脊背,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清晰无比地钉进空气里,“我们和离。林挽星,
不做你的太子妃了。这东宫的金丝笼,谁爱待谁待!”短暂的死寂后,
萧景珩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猛地爆发出来。“和离?林挽星!你做梦!”他双目赤红,
额上青筋跳动,之前的狼狈被一种更加狂暴的怒火取代,那是一种权威被公然挑衅的暴怒,
“你是父皇钦定的太子妃!是上了玉牒的正宫!和离?你把天家威严置于何地?
把孤的脸面又置于何地!”他逼近一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几乎是咬牙切齿:“收回你这些疯话!孤当你没说过!”“疯话?”我迎着他喷火的目光,
半步不退,反而轻轻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殿下,
从你为了柳家势力迎她入府那刻起,从你夜夜留宿西偏殿那刻起,
从你当着满朝宗室的面搂住她的腰那刻起,
从你今日为了她一根参就冲进来指责我谋害那刻起...我们之间,早就该完了!
”我指着满地狼藉的算盘珠子,指着这冰冷空旷、毫无人气的宫殿:“你告诉我,
这里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是你给不起的真心?还是这顶快把我脖子压断的凤冠?”“真心?
”萧景珩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眼神剧烈闪烁,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撕开伪装的尖锐,
“孤待你还不够真心?正妃之位是你的!东宫之权是你的!
除了...除了不能给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夫君,孤哪点亏待过你?这深宫后院,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非要如此善妒,如此不识大体吗!”“善妒?不识大体?
”我重复着这两个词,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又被我狠狠咽下。心已经痛到麻木,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诞感。“对,我就是善妒!我就是不识大体!”我豁出去了,
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破殿宇,“我林挽星,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度的贤妇!我要的夫君,
是能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而不是一个心分成几瓣、还要我笑着替他数清楚的情种!殿下,
你当初求娶时说的‘永不相负’,难道指的是不负我这太子妃的位置?
而不是不负我这个人吗?!”“你...!”萧景珩被我这一连串的质问逼得哑口无言,
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胸膛剧烈起伏,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他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有被戳破伪装的羞恼,有被顶撞的暴怒,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慌?那恐慌一闪而过,
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狠绝,“你想走?想和离?孤告诉你,休想!只要孤还是太子一天,
你林挽星,生是东宫的人,死是东宫的鬼!给孤好好待在这里反省!”他猛地转身,
明黄的袍袖带起一阵凌厉的风。“来人!”他对着殿外厉声喝道,“给孤看好太子妃!
没有孤的命令,一只鸟也不许飞出这正殿!”沉重的殿门被轰然关上,隔绝了他暴怒的背影,
也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光线。我站在原地,听着落锁的沉重声响,
看着这瞬间变得如同囚笼般的宫殿,反而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彻底熄灭了。门锁落下那一刻,春桃吓得瘫软在地,
泪流满面:“娘娘...这可如何是好...太子爷他...他这是要囚禁您啊!”我弯腰,
一颗一颗,慢慢捡起地上散落的算盘珠子。冰凉的玉石硌着指尖,带来一丝奇异的清醒。
“哭什么?”我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尘埃落定后的释然,“他以为这样,
我就走不了了吗?”春桃愕然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我走到窗边,推开沉重的雕花木窗。
外面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东宫的围墙像沉默的巨兽。但围墙之外呢?是更广阔的天地。
“春桃,”我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按原计划行事。
”春桃瞪大了眼睛:“可是娘娘...门都锁了!外面还有侍卫...”“锁的是门,
不是路。”我打断她,走到内室巨大的紫檀木拔步床边,
摸索着床柱内侧一个不起眼的雕花凸起,用力一按。只听极轻微的一声“咔哒”,
床内侧的雕花板竟然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露出后面黑洞洞的狭窄通道!春桃倒吸一口冷气,
惊得捂住了嘴。“这条秘道,是当年工部督造东宫时留下的图纸里,被我爹无意中发现的。
”我压低声音,语气冷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直通宫外护城河边的废弃水门。
图纸早就毁了,只有我爹和我知晓。”这条秘道,是我爹在得知我被指婚太子后,
忧心忡忡地交给我的最后底牌。他说:“挽星,天家富贵如烈火烹油,爹不求你荣华,
只愿你平安。若真有万不得已...给自己留条退路。”当时我只觉父亲杞人忧天。
如今想来,竟是父亲看得透。“去,”我指着秘道口,对呆住的春桃说,“把我们的东西,
分批次,从这里运出去。找信得过的老管事,送到西市口的‘锦绣坊’后院。记住,
只拿金银细软和必要的贴身之物,大件的一概不要,动作要快,要隐蔽。
”“那...那您呢?”春桃反应过来,急急问道。“我?”我走到妆台前,
拿起那枚被我扔进碎布筐的羊脂白玉佩,指腹摩挲着上面温润的纹路,
“他萧景珩不是喜欢堵门吗?那我就让他堵个够。”接下来的几天,东宫正殿表面死水一潭。
我被“禁足”,殿门紧锁,一日三餐由固定的太监从门洞送入。萧景珩再没出现,
大概是守着西偏殿那位“病弱”的柳侧妃,或者还在为我的“大逆不道”而震怒。暗地里,
秘道成了最繁忙的通道。春桃带着两个绝对心腹的小宫女,蚂蚁搬家一样,
将这些年我积攒下的体己、换好的金叶子、重要的地契文书,以及几身最朴素的常服,
一趟趟运出去。我那些华丽的宫装、沉重的头面首饰、御赐的珍玩摆设,
都原封不动地留在原地。它们属于太子妃林氏,不属于即将重获新生的林挽星。第五天傍晚,
最后一批东西送走。春桃从秘道钻回来,小脸煞白,却带着兴奋:“娘娘,都妥了!
周管事接了东西,说在锦绣坊后院等您!马车也备好了,随时能走!”我点点头,
走到巨大的铜镜前。镜中的女子,穿着寻常的月白细棉布裙衫,
乌发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脂粉未施。褪去了太子妃的华服和浓妆,
这张脸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沉寂许久的寒潭终于映入了星光。“好。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囚禁了我三年青春、耗尽了我所有热情的宫殿,再无半分留恋,
“我们走。”秘道狭窄、潮湿,弥漫着陈年的土腥味。我们弓着腰,在绝对的黑暗中,
凭着记忆和手中微弱的萤石光芒,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每一步,都像是挣脱枷锁的挣扎。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传来细微的水声和一丝带着凉意的风。推开尽头那块伪装的青石板,
清冽的空气夹杂着护城河特有的水腥气扑面而来。外面,是沉沉夜色下的京城。
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马车停在废弃的水门阴影里。车夫是周管事的儿子,
一个沉默可靠的年轻人。他见到我们,只点了点头,迅速掀开车帘。我和春桃钻了进去。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的轻响,载着我,驶向一个未知的、却充满自由气息的未来。
就在马车即将拐出小巷,驶入相对开阔的街道时,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令人牙酸的木头撕裂声!“轰隆——!!!
”紧接着是砖石滚落、尘土飞扬的巨响!伴随着几声惊惶的尖叫和马匹的嘶鸣!
我们的马车猛地刹住!我心中一凛,掀开车帘一角望去。借着远处宫门悬挂的灯笼微光,
只见前方通往东宫正门的那条长街口,烟尘弥漫!巨大的朱漆宫门,
竟然被人从里面硬生生拆了下来!厚重的门板歪斜着砸在长街中央,碎裂的砖石散落一地,
将宽阔的街道堵得严严实实!几个倒霉路过的行人和商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瘫软在地,
惊魂未定。烟尘稍散,一个身影赫然出现在那巨大的门板之上!明黄的身影,
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刺眼。萧景珩。他竟然真的拆了宫门!此刻,
他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坐在巨大的朱漆门板上,锦袍下摆沾满了灰土,发髻微乱,
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那张曾经俊朗温润的脸,此刻绷得死紧,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地钉在我们这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上!
隔着飞扬的尘土和混乱的人群,隔着那扇被他亲手拆毁的、象征着他无上权威的宫门,
他的目光穿透了人群,像两道烧红的烙铁,精准地、死死地钉在我脸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长街两头,被堵住的行人惊魂未定,窃窃私语。宫门内,
隐约可见大批惊慌失措的太监、宫女,还有闻讯赶来、却不敢上前的东宫侍卫(护院),
一个个面如土色。萧景珩对这些视若无睹。他眼里只有这辆马车,只有马车里的我。
他缓缓站起身,踏着那扇巨大的、象征着皇家威严如今却沦为笑柄的宫门,一步一步,
朝着马车走来。每一步,都踩在碎裂的砖石上,发出嘎吱的声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走到马车前,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眼底密布的血丝和下颌紧绷的线条。他微微俯身,
冰冷的目光透过掀开的车帘缝隙,牢牢锁住我。“林挽星,”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像砂砾在摩擦,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疯狂和不容置疑的强势,“孤的宫门在此。
”他抬起手,宽大的袍袖在夜风中微动,指向身后那一片狼藉的废墟。“孤看你怎么走。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屑。长街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辆青布小马车和站在巨大宫门废墟上的明黄身影上。萧景珩的话,
像一块巨石砸进冰封的湖面。没有惊涛骇浪,只有死寂的寒意蔓延开来。我坐在马车里,
隔着车帘的缝隙,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偏执到近乎疯狂的眼睛,
心口最后一点残存的、属于过去的悸动,彻底化为齑粉。原来,他不是后悔,不是醒悟,
他只是无法容忍被忤逆,无法接受“他的东西”试图脱离掌控。哪怕是不要了的东西,
也得烂在他的东宫里。我轻轻吸了一口气,那带着尘土和夜露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
竟有种别样的清醒。我推开了车门。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泪流满面。
我穿着那身月白的棉布裙衫,发髻简单,脸上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踩着车夫慌忙放下的脚凳,稳稳地站到了地上,站到了萧景珩的面前。他比我高出许多,
此刻站在门板上,更是居高临下。但我微微仰着头,
目光平静地迎视着他燃烧着怒焰和掌控欲的双眼,没有丝毫闪躲。“殿下,”我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礼貌,“您挡着我的路了。
”萧景珩瞳孔猛地一缩,像是没料到我会是这般反应。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随即化为更深的戾气,几乎是咬着牙低吼:“你的路?林挽星,你的路就在东宫!给孤回去!
”“回去?”我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回去做什么?
继续做殿下您需要时摆着、厌弃时锁着的物件?还是回去等着柳侧妃下一次‘病重’,
再被您指着鼻子骂‘心思歹毒’?”提到柳含烟,萧景珩的眼神明显一滞,
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但随即被更汹涌的怒火淹没:“你少拿含烟说事!今日,
你若不跟孤回去,就别怪孤...”“别怪您怎样?”我打断他,向前逼近一步。这一步,
直接踩在了那扇砸落在地的、沉重的朱漆宫门边缘,距离他不过咫尺。
我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映出的、我决绝而冰冷的脸。“把我绑回去?还是干脆杀了我?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尖锐,响彻在寂静的长街上,“萧景珩!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为了堵一个你早已厌弃的女人,你拆了东宫的宫门!坐在这废墟之上!
像个市井泼皮一样堵路!这就是你大梁储君的威仪?!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要守护的皇家体面?
!”“你给我闭嘴!”萧景珩被我当众撕开脸皮,瞬间暴怒,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扬手就要挥下!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我非但不退,反而猛地扬起下巴,
将脸迎向他挥起的手掌!眼神冰冷如刀,死死盯着他!“打啊!”我厉声喝道,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看看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
是如何在长街上,当众殴打他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为了一个侧妃,堵门拆宫,
还要动手打人!这出好戏,够不够写进野史,让后人评说个千秋万代?!”萧景珩的手,
硬生生僵在了半空中!离我的脸颊只有寸许之遥。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手背上青筋虬结,
指关节捏得发白。那张俊朗的脸,此刻扭曲得近乎狰狞,愤怒、羞耻、难堪,
还有一丝被当众戳穿、无处遁形的恐慌,在他眼中疯狂交织。他死死地盯着我,
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然而,那高高扬起的手掌,终究没有落下。不是不忍,
而是他不敢。众目睽睽之下,太子当街殴打太子妃?这丑闻,足以动摇他的储位!
周围的死寂几乎让人窒息。所有围观的人,无论是被堵住的行人,
还是宫门内噤若寒蝉的宫人侍卫,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
我看着他悬在半空、颤抖不止的手,看着他眼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心底一片冰凉的漠然。
很好,他还有顾忌。趁着这僵持的死寂,我猛地转身,不再看他一眼,
对着早已吓呆的春桃和车夫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春桃一个激灵回神,虽然腿还在发软,但凭着对我的绝对信任,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上车,
和同样吓懵的车夫一起,开始往下搬东西。不是金银细软,不是绫罗绸缎。是樟木箱子。
好几个。我走到第一个打开的箱子前,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的,
赫然是我当年大婚时穿戴的凤冠霞帔!那顶赤金点翠嵌宝的凤冠,
在昏黄的灯光下依旧流光溢彩,此刻却蒙上了一层尘封的悲凉。
还有那件绣着百鸟朝凤、缀满珍珠的霞帔,华美得令人窒息。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的目光中,
我弯下腰,一把将那沉重的凤冠抱了出来。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然后,
在萧景珩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在满街死寂的围观中,
我抱着那顶象征着太子妃无上尊荣的凤冠,一步一步,
走到路边一个卖夜宵馄饨的简陋摊子前。摊主是个老实巴交的老汉,早已吓得缩在灶台后面,
瑟瑟发抖。我将那顶价值连城的凤冠,“哐当”一声,
放在了老汉油腻腻的、沾着面粉的木案板上!“老丈,”我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这顶凤冠,换你十碗馄饨,够不够?
”老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着案板上那金灿灿、宝光流转的东西,又看看我,
再看看远处废墟上那位脸色铁青的太子爷,吓得魂飞魄散,
噗通就跪下了:“娘...娘娘...使不得!使不得啊!
小的...小的不敢要...”“拿着。”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我说它值十碗馄饨,它就值。”说完,我不再看那几乎要晕厥的老汉,
转身走向第二口箱子。
里面是那些御赐的、华美却冰冷的珍宝:玉如意、珊瑚树、金镶玉的盆景...一件件,
都曾是我这“太子妃”身份的注脚。我随手拿起一柄沉甸甸的羊脂白玉如意,
走到旁边一个挑着担子卖菜的老妇人面前。“大娘,”我把玉如意递过去,“换你这担青菜,
行吗?
:“哎哟我的天爷...这...这可使不得...折煞老婆子了...”“没什么使不得。
”我直接将玉如意塞进她满是老茧的手里,顺手从她的菜筐里拎起一把水灵灵的小青菜,
“这就两清了。”接着是第三口箱子...第四口...我像个最市侩的商人,
又像个最疯狂的赌徒,就在这长街之上,在拆毁的宫门废墟旁,
在当朝太子喷火的目光注视下,
我作为太子妃的所有象征——那些他曾给予的、或皇家赐予的、代表无上荣耀和枷锁的物件,
一件件、一件件,当街“贱卖”!换一碗馄饨,换一把青菜,换一个孩子手里的糖人,
换一盏小贩摊上粗劣的灯笼...每一次交换,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狠狠地抽在萧景珩的脸上!抽在皇家那不可侵犯的威严之上!他站在那巨大的宫门废墟上,
身体僵硬得像一尊石像。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又由煞白涨成一种濒临爆发的紫红。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已经不是愤怒,
Copyright © 2025 www.sh-shuying.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