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扑落在脸上,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过于真实的黏腻感。我猛地吸了口气,
像溺水者挣扎出水面,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腔。
刺鼻的香水味混杂着廉价化妆品的化学气息,霸道地钻进鼻腔,熏得人头晕目眩。
“哎哟我的新娘子,发什么呆呢?美得自己都看傻啦?”尖锐又刻意甜腻的嗓音在耳边炸开,
像生锈的铁片刮擦玻璃。我浑身一凛,这声音……是宋薇!僵硬地转动眼珠,
视线聚焦在面前那面巨大的梳妆镜里。镜面光洁冰冷,清晰地映出一张年轻得过分的脸。
皮肤紧致,眉眼间还带着未经世事磋磨的清澈。但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喜悦,
只有一片死寂的寒潭,深处翻滚着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这张脸……是我。
是二十二岁的苏晚。视线下移,刺目的白灼痛了眼睛。层层叠叠的繁复蕾丝,
细密的钉珠在化妆间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廉价而刺眼的光。婚纱。
身上穿着的是那件耗尽了我当时所有少女幻想的、最终却成了裹尸布一样的婚纱。
镜子的边缘,映出身后宋薇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她穿着俗气的粉紫色伴娘裙,
正拿着一支艳俗的玫红唇膏,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
嘴角却带着一丝极力掩饰也藏不住的、刻毒的得意。“薇薇姐,新郎那边催了,
说吉时快到了!”另一个年轻些的伴娘探头进来催促。“催什么催!
新娘子不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林修明那小子,猴急什么!”宋薇嗔怪地白了门口一眼,
语气熟稔亲昵得如同在说自家男人。她转过身,那支玫红色的唇膏就朝我的嘴唇压过来,
带着一股廉价的糖果香精味。“来,晚晚,最后补个唇色,保管让修明哥看得移不开眼!
”前世也是这样,就是这支毒蛇吐信般的唇膏,在她假惺惺的“祝福”下,
涂抹在我苍白的唇上。然后,我像个**控的木偶,穿着这身沉重的婚纱,
一步步走向那个名叫“婚姻”的绞刑架。再然后,
是漫长而绝望的深渊——家产被林修明用各种“投资”的名义蚕食鲸吞,
父母留下的公司和房产一点点改姓了林。最后,在那个冰冷刺骨的雨夜,
就在公司楼顶的天台,这对狗男女狞笑着,将挣扎哭求的我,
像丢垃圾一样推了下去……身体里沉寂的血液瞬间沸腾、逆流,
带着地狱岩浆般的灼痛和刻骨的恨意,咆哮着冲上头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强烈的恶心感几乎冲破喉咙。“啪!”一声脆响。我的手,
那只在坠楼时曾徒劳地抓向虚空的手,此刻快如闪电,
狠狠地、用尽全力地打在了宋薇伸过来的手腕上。那支艳俗的玫红唇膏脱手飞出,
划过一道刺目的弧线,“嗒”的一声掉落在铺着廉价红毯的地面,滚了几圈,断成两截,
像一滩凝固的污血。“啊!”宋薇痛呼一声,捂着手腕后退一步,
脸上精心堆砌的笑容瞬间碎裂,只剩下错愕和来不及掩饰的愠怒,“苏晚!你疯啦?
干嘛打我?!”化妆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其他几个伴娘和化妆师都惊愕地张大了嘴,
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目光齐刷刷地盯在我身上。我没有看她。
视线死死锁在镜子里那个穿着婚纱、脸色惨白如鬼的自己。冰冷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诡异的清明。不是梦。真的不是梦。我回来了。
回到了这场噩梦开始的地方!巨大的恨意如同淬了毒的藤蔓,瞬间缠紧心脏,
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林修明虚伪的温柔,宋薇恶毒的“姐妹情”,
还有那些被他们联手掏空的、属于我父母的心血……一幕幕在脑中疯狂闪回,
最后定格在身体急速下坠时,耳边呼啸的风声和宋薇那扭曲快意的脸。不能就这么走出去!
不能重蹈覆辙!必须做点什么!现在!立刻!大脑在恨意的灼烧下高速运转,
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反抗。前世零碎的记忆碎片在混乱的意识中沉浮、碰撞。
林修明……账目……他为了今天这场盛大婚礼,为了在亲友面前撑足面子,
为了显示他“白手起家”的“能力”……挪用!对,挪用!
他挪用了公司那笔刚刚到账、准备支付给重要供应商的货款!金额不小,近百万!
前世这件事是在婚礼后一个多月才东窗事发的,当时林修明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
赌咒发誓说只是一时周转困难,求我看在夫妻情分上帮他挪用家里的钱先补上窟窿。
天真的我,又一次信了他的鬼话,
掏空了父母留下的最后一点积蓄……从此一步步被他彻底套牢,滑向万劫不复。
那笔货款……原始凭证!林修明有个习惯,他总是不信任电子备份,重要的原始票据,
尤其是这种见不得光的,他一定会偷偷复印一份藏起来,美其名曰“留一手”。
他会藏在哪里?家……不,现在林修明和我所谓的“新房”,是他婚前租的一个高档公寓。
但婚礼前夕,他借口要布置婚房,让我暂时住在酒店。
他藏东西的地方……一个模糊的画面猛地撞进脑海!前世有一次,
我帮他整理出差回来的行李箱,在夹层里摸到一个硬硬的塑料文件袋,当时他反应异常激烈,
一把抢过去,说是“商业机密”。那个文件袋……似乎就是透明的,
隐约能看到里面是些票据!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行李箱!
那个行李箱,就在这间酒店客房里!林修明昨晚就住在这里!“晚晚?你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太紧张了?”宋薇揉着手腕,脸上的愠怒强行压了下去,
换上一副担忧关切的面具凑过来,试图碰我的肩膀,“别怕别怕,女人都要经历这一关的。
修明哥那么好,以后你就等着享福吧……”她的手还没碰到我,就被我猛地侧身避开。
那虚伪的“关怀”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皮肤,激起一阵恶寒。“我没事。
”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就是有点闷,
想一个人静一下。你们……先出去。”“啊?这……”宋薇愣住了,其他伴娘也面面相觑。
哪有新娘子在婚礼前一刻把所有人都赶出去的?“出去!”我猛地抬高音量,
声音里压抑的戾气让整个化妆间的温度骤降几度。镜子里,我的眼神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刀锋,
直直刺向宋薇。宋薇被我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冰冷惊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脸上的假笑彻底僵住。她大概从未见过温顺如绵羊的苏晚露出这样的眼神。“好……好吧,
晚晚,你别激动,我们就在外面,有事喊我们。”她眼神闪烁了几下,
最终还是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对其他伴娘使了个眼色,几人带着满腹的惊疑和八卦,
鱼贯退出了化妆间。门被轻轻带上。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自己沉重而急促的心跳声,
在狭小的空间里咚咚作响,敲打着紧绷的神经。时间!没有时间了!
外面的婚礼进行曲随时可能响起!我像一颗被仇恨点燃的炮弹,猛地从梳妆凳上弹起。
繁复的婚纱裙摆沉重地绊着脚,我粗暴地一把捞起那累赘的裙裾,
赤着脚冲向房间角落——那里靠墙放着一个熟悉的、深灰色的26寸硬壳行李箱。林修明的!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指尖冰凉。密码……密码是什么?
前世我从未在意过他的密码。我强迫自己冷静,深呼吸,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
稍微压下了那股灭顶的恨意和焦灼。试试他的生日?不对。试试我的生日?也不对。
宋薇的生日?这个念头像毒虫一样啃噬着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等等……林修明有个极其自负又自恋的习惯,
他总喜欢用自己事业起步的那个日子作为各种密码的“纪念”。那个日子……是几号?
我拼命在混乱的记忆碎片里翻找。——三年前的……七月十二号!对!0712!
我颤抖着手指,在密码锁上飞快地按下“0-7-1-2”。“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的解锁声响起!巨大的狂喜和冰冷的恨意交织着席卷全身。
我猛地掀开箱盖,顾不上里面叠放整齐的衣物,双手发疯般地向下刨去。
西装、衬衫、领带……指尖终于触到一个藏在箱底夹层里的、硬邦邦的塑料文件袋!
用力扯出来!透明的文件袋里,几张薄薄的A4纸和原始票据清晰可见。最上面一张,
正是林修明公司对公账户的转账凭证复印件!收款方赫然是一个陌生的公司名,
转账金额:玖拾捌万柒仟元整!转账日期:昨天!而凭证下方,还有一张他手写的便签条,
潦草地写着:“婚宴尾款+新家电器,暂挪货款,下月补回。绝密!”铁证如山!
冰冷的纸张攥在手里,却像烙铁一样烫得我灵魂都在颤抖。就是这张纸,这条毒蛇,
最终将我拖入了地狱。前世的我,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双眼,像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现在,这张纸握在我手里了。
就在这时——“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随着司仪那经过音响设备放大后、显得格外喜庆洪亮的声音穿透门板:“新娘子准备好了吗?
吉时已到!新郎官等急咯!音乐——起!”庄严而神圣的《婚礼进行曲》旋律,
如同裹着糖衣的毒药,透过门缝,强势地灌满了整个空间。来了。命运的齿轮,
再次转动到了这个节点。但这一次,走向红毯尽头的,不再是那个天真待宰的羔羊苏晚。
镜子里,那个穿着圣洁婚纱的女人,缓缓抬起了头。
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新嫁娘的娇羞与期待,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
湖底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幽暗火焰。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出一个冰冷刺骨的弧度。
好戏,该开场了。我深吸一口气,将那张要命的转账凭证复印件迅速折好,
塞进婚纱胸衣内侧那层隐秘的、原本用来固定胸型的硬衬里。冰冷的纸张紧贴着滚烫的皮肤,
像一枚随时准备引爆的炸弹。然后,我弯腰捡起地上那顶镶嵌着廉价水钻的头纱,
指尖冰冷而稳定,没有一丝颤抖。拉开化妆间的门,刺目的灯光和鼎沸的人声瞬间扑面而来,
混合着香槟和鲜花的甜腻气味,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洪流。宋薇就站在门口,
脸上堆着夸张的担忧和假笑,伸手想搀扶我:“晚晚,你可算出来了!急死我了,
还以为你……”我面无表情地避开了她伸来的手,力道之大,让她一个趔趄。
她脸上的假笑瞬间凝固,眼底掠过一丝错愕和来不及掩饰的阴鸷。
长长的红毯从脚下一直铺向礼台。红毯尽头,林修明穿着笔挺的黑色礼服,头发精心打理过,
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柔笑容,深情款款地望过来。那笑容,曾经是我沉溺的港湾,
如今看来,却是淬了剧毒的蜜糖,每一个弧度都写满了虚伪和算计。
宾客们带着祝福或审视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窃窃私语声如同背景的嗡鸣。
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好奇的、羡慕的、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前世的我,
在这条红毯上紧张得手心冒汗,满心满眼只有那个虚伪的男人。现在,
每一步踏在柔软的红毯上,都像踩在冰冷的刀锋上。婚纱的裙摆沉重地拖曳着,
如同命运的枷锁。胸衣内侧那张纸的棱角硌着皮肤,带来清晰的痛感,提醒着我此行的目的。
距离礼台越来越近。林修明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他甚至微微向前倾身,向我伸出了手,
姿态优雅而深情,仿佛迎接他此生的挚爱。
司仪抑扬顿挫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彻全场:“各位亲朋好友,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
欢迎我们美丽的新娘——苏晚**!”掌声雷动,夹杂着善意的哄笑和口哨声。
我走到了红毯的尽头,站在了林修明的面前,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刻意喷的古龙水味道。
他眼中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温声开口,带着他一贯的、能蛊惑人心的磁性:“晚晚,
你今天真美。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他伸出手,想要牵住我的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的那一刻——我猛地抬手,没有去碰他的手,
而是狠狠抓住了自己头上那顶缀满水钻的头纱!“嘶啦——!
”一声极其刺耳、足以撕裂所有祥和气氛的布帛碎裂声,猝然响起!
盖过了所有的掌声和音乐!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前世坠楼时的绝望与今生焚心的恨意,
将那头纱从发髻上狠狠扯下!脆弱的纱网和水钻经不住这狂暴的力量,瞬间崩裂开线,
几颗廉价的水钻叮叮当当地滚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时间,在这一刻被粗暴地按下了暂停键。
鼎沸的人声、悠扬的音乐、司仪热情洋溢的解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偌大的宴会厅,
陷入了一片死寂。几百道目光如同探照灯,齐刷刷地、惊愕万分地聚焦在我身上。
空气凝固得如同实体,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林修明脸上的温柔笑容彻底僵死,
如同劣质的石膏面具瞬间开裂。他伸出的手还尴尬地悬在半空,
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措手不及而急剧收缩,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他张了张嘴,
喉咙里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晚?”站在他侧后方的宋薇,反应最为激烈。
她脸上的假笑彻底碎裂,被一种扭曲的、混合着惊怒和一丝隐秘恐慌的神情取代。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尖叫出声,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苏晚!
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快把纱戴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她一边尖叫着,
一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来,伸手就要抢夺我手中被撕烂的头纱碎片,动作粗鲁蛮横,
仿佛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丢人现眼?呵。在她染着鲜红蔻丹的手即将碰到我的瞬间,
我猛地侧身避开,同时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机。
冰冷的金属外壳在宴会厅顶灯下反射着寒光我的声音,透过这片死寂,清晰无比地响起,
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冰冷和决绝,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丢人现眼?
宋薇,真正丢人现眼的,是你这个勾引闺蜜未婚夫、不知廉耻的小三!”“嗡——!
”死寂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滚油入水般的巨大哗然!“什么?小三?
”“勾引闺蜜未婚夫?宋薇?她不是伴娘吗?”“天啊!这……”“真的假的?
苏晚是不是受**了?”震惊、怀疑、鄙夷、兴奋……无数种情绪在瞬间引爆,
几百双眼睛在宋薇、林修明和我身上疯狂扫视,窃窃私语瞬间变成了巨大的声浪。
媒体的长枪短炮更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调整角度,闪光灯噼里啪啦地亮成一片,
将宋薇那张因极度震惊和羞怒而彻底扭曲的脸映照得惨白一片。“你……你血口喷人!苏晚!
你神经病!嫉妒疯了吧你!”宋薇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心虚而剧烈颤抖,指着我的手指也在哆嗦,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我跟修明哥清清白白!你有什么证据?!你这个疯子!自己发疯别拉我们下水!”“证据?
”我看着她色厉内荏的丑态,胸中的恨意如同熔岩翻涌,却奇异地让我的声音更加冰冷清晰。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那你自己听听,你口中的‘清白’是什么样子!”下一秒,
一段无比清晰、带着喘息和暧昧水声的录音,毫无预兆地从我手机扬声器里炸开,
响彻整个死寂后又沸腾起来的宴会厅:【宋薇娇媚喘息的声音:“嗯…修明哥,
别……明天可是你和晚晚的婚礼……”】【林修明低哑急切的嗓音:“管她呢!宝贝儿,
一想到明天那蠢女人要穿着婚纱站在我旁边,我就觉得恶心!
只有你……只有你才配……”】【一阵衣物摩擦和更响的亲吻声。
】【宋薇痴痴的笑声:“讨厌……那你答应我的,
事成之后……”【林修明急不可耐地打断:“放心!只要拿到苏家最后那套房子和存款,
我立刻踹了她!到时候,公司、房子、钱,都是我们的!你就是名正言顺的林太太!
”】录音不长,却字字句句,如同淬了剧毒的钢针,精准无比地扎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时间,仿佛再次被冻结了。刚才还鼎沸的喧哗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扼住喉咙,
戛然而止。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震惊、厌恶、鄙夷、难以置信……最终,
都化作了看向林修明和宋薇时,那种**裸的、如同看垃圾般的目光。“噗通!
”宋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身体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双腿一软,
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上。那身俗气的粉紫色伴娘裙皱成一团,
像一朵被踩进泥泞里的残花。她眼神空洞,巨大的惊恐和羞耻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能力,
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林修明脸上的血色也瞬间褪尽,煞白如纸。
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惊雷狠狠劈中,挺拔的身躯剧烈地晃了晃,脚下踉跄着连退了两三步,
才勉强扶住旁边的花柱没有摔倒。他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手机,
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被戳破伪装的恐慌,还有一丝终于无法掩饰的、恶毒的怨愤。
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闪光灯彻底疯狂了!
如同暴风骤雨般对着瘫软的宋薇和失魂落魄的林修明疯狂闪烁,快门声连成一片刺耳的噪音,
贪婪地记录着这对狗男女最狼狈不堪的瞬间。记者们亢奋地往前挤,
试图捕捉到更清晰的丑态。“林先生!录音是真的吗?”“宋**,
你真的插足了好友的婚姻?”“你们计划谋夺苏家的财产吗?”尖锐的提问如同匕首,
毫不留情地刺向摇摇欲坠的两人。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点,
林修明的眼神从恐慌怨毒逐渐转向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他握紧了拳头,
似乎要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抢夺手机,或是做出更疯狂的举动时——“啪、啪、啪。
”清脆、从容、甚至带着几分欣赏意味的掌声,突兀地响起。一下,两下,三下。
这掌声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如同投入沸腾油锅里的几滴冷水,
瞬间让整个嘈杂混乱的现场为之一静。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循着掌声的来源望去。
宴会厅最角落的阴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水晶吊灯的光线恰好被一根装饰柱挡住,在他身上投下明暗交错的界限。
他仿佛一直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直到此刻才显露身形。
他从容地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穿过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走向风暴的中心——走向我。
随着他的走近,笼罩在脸上的阴影逐渐褪去。清晰的轮廓显露出来——深刻的眉骨,
挺直的鼻梁,薄唇抿成一条冷静的线。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同寒潭,
此刻却清晰地映着顶灯细碎的光,以及……我的身影。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高定西装,
衬得他肩宽腿长,气场沉稳而强大,与周围混乱狼狈的环境格格不入。傅承聿。
前世那个唯一为我收殓尸骨、将我从冰冷水泥地上抱起的人。那个在林家落井下石时,
曾不动声色地出手,延缓了我父母公司彻底破产速度的人。
那个我至死都未曾真正看清、也未曾有机会道谢的……神秘男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前世这场婚礼,他并未出席。傅承聿径直走到我面前,
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干净的雪松气息,
奇异地中和了空气中令人作呕的香水与酒精味。他深邃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一瞬,
那目光沉静如水,没有任何探究或怜悯,却奇异地让我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微微一松。然后,
他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他抬手,姿态优雅地解开了自己西装外套的纽扣。
深色的、质感极佳的呢料外套被他利落地脱下,带着他温热的体温和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
轻轻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姿态,披在了我只穿着单薄抹胸婚纱、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宽大的外套瞬间包裹住我暴露在冰冷空气和无数视线下的肌肤,隔绝了那些针扎般的目光,
带来一种久违的、几乎令人落泪的暖意。他微微低头,
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吸走所有光亮的眼睛平视着我,声音低沉而清晰,
带着一种天生的、令人信服的沉稳力量,穿透了所有残留的嘈杂,清晰地响在耳边,
也响在每一个竖起耳朵的宾客和记者耳中:“苏**,需要法律援助吗?”他顿了顿,
薄唇似乎极其短暂地向上弯了一下,一个几乎难以捕捉的弧度,
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促狭的意味。“或者,我更应该称呼您为……傅太太?
”傅太太?!这三个字,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最后一滴冷水,瞬间引发了更剧烈的反应!
“傅太太?哪个傅?”“还能是哪个?傅承聿啊!傅氏集团的……”“天!
苏晚什么时候成了傅太太?!”“这……这反转也太大了!”林修明猛地抬起头,
那双刚才还充斥着怨毒和疯狂的眼睛,此刻被巨大的震惊和一种无法理解的荒谬感彻底占据。
他死死盯着傅承聿,又猛地看向被傅承聿的外套包裹着的我,嘴唇哆嗦着,脸色由白转青,
最后变成一片死灰。仿佛他精心构筑的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粉碎。
瘫在地上的宋薇,也像是被这三个字狠狠抽了一鞭子,身体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看向傅承聿,又看向我,那张惨白的脸上,嫉妒、绝望、还有深入骨髓的恐惧,
如同毒藤般疯狂蔓延。闪光灯再次疯狂闪烁,但这一次,焦点不再是狼狈的狗男女,
而是并肩站立的我和傅承聿。他那句石破天惊的“傅太太”,
和披在我肩上的那件带着他体温的外套,构成了今夜最震撼、最扑朔迷离的画面。
傅承聿似乎完全无视了周围足以掀翻屋顶的声浪和刺目的闪光灯。
他的目光依旧沉静地落在我脸上,深邃的眼眸像两口古井,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略显苍白的脸,
和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冰寒恨意。那眼神里没有询问,没有催促,只有一种近乎笃定的等待。
仿佛在说:我知道你的答案,也知道你接下来想做什么。肩上的外套沉甸甸的,
带着他温热的体温和清冽的雪松气息,像一道坚固的壁垒,
将外界所有的混乱、恶意和窥探都暂时隔绝开来。这陌生的暖意,
奇异地抚平了我血液里最后一丝因仇恨和爆发而带来的颤抖。我迎上他的目光,
没有半分犹豫,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绝:“需要。”傅承聿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微芒。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侧身,对着宴会厅入口的方向做了一个简洁的手势。
几乎在他手势落下的瞬间,宴会厅那两扇沉重的雕花大门被从外面推开。一行五人,
穿着笔挺干练的深色西装,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两位气质截然不同的男子。
一位年纪稍长,两鬓微霜,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鹰,手中提着黑色的硬壳公文包,
步履间带着法庭上特有的庄重与威压——那是傅氏集团首席法律顾问,陈正,
业内赫赫有名的铁腕大状。另一位则年轻许多,身姿挺拔如松,面容英俊却冷峻,
眼神扫过全场时带着一种精准的评估和毫不掩饰的锐利锋芒。
他的目光在林修明和瘫软的宋薇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如同掠过尘埃。傅承聿最信任的特助,
陆沉。他身后跟着三位同样训练有素、面无表情的安保人员。这五人如同风水之刃,
瞬间劈开了依旧嘈杂混乱的人群。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窃窃私语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记者们兴奋地试图将镜头怼上去,却被陆沉一个冰冷的眼神和安保人员无声的阻拦挡了回去。
陈正律师径直走到我面前,微微颔首,声音沉稳有力:“苏晚**,
我是傅氏集团法务部陈正。受傅先生委托,从现在起,
由我及我的团队全权处理您的一切法律事务。”他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
“这是初步的委托协议,您可以过目。针对林修明先生涉嫌非法挪用苏氏企业巨额公款一事,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向面如死灰的林修明,
“以及您个人名誉遭受恶意诽谤、情感欺诈等事项,我们将立即启动法律程序,追究到底,
绝不姑息。”“挪用公款?!”“苏氏企业的钱?”“我的天!
林修明他……”刚刚被“傅太太”身份冲击的宾客们,再次被这重磅炸弹炸得晕头转向。
投向林修明的目光,彻底从鄙夷变成了看罪犯的冰冷。一些苏家的老亲戚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不!不是的!她诬蔑!全是诬蔑!”林修明像是被“挪用公款”这四个字狠狠刺中了要害,
脸上的死灰瞬间被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取代。他猛地挣脱了旁边试图拉住他的人,
双目赤红地朝我扑来,嘶吼着,“苏晚!你这个**!把录音删掉!把证据交出来!
”他状若疯虎,完全失去了理智。周围的宾客惊呼着躲闪。然而,
他甚至没能冲到我面前一米之内。陆沉动了。他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在林修明的手即将碰到我的前一秒,陆沉已经如同鬼魅般插入了我们之间。没有激烈的打斗,
只有精准到极致的一擒一拿。他一只手闪电般扣住林修明挥来的手腕,
另一只手在他肘部关节处看似随意地一按一推。“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节错位声伴随着林修明凄厉的惨叫同时响起。“呃啊——!
”林修明如同被抽掉了脊椎的癞皮狗,惨嚎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反拧着胳膊,
整个人被陆沉干脆利落地按跪在地!膝盖重重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扭曲着脸,额头瞬间布满冷汗,那条被卸脱臼的胳膊软绵绵地垂着,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陆沉单膝压在他背上,动作干净利落,如同制服一只狂吠的野狗。“林先生,请保持冷静。
”陆沉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冰冷的如同机器,“在律师和警方在场的情况下,
任何攻击行为都将被视为罪加一等。
”他的目光扫过一旁试图爬起来、却被这凶悍一幕吓得再次瘫软的宋薇,
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宴会厅里一片死寂。只有林修明痛苦的**和粗重的喘息声。
陈正律师面不改色,仿佛刚才的闹剧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他转向早已吓傻的酒店经理:“经理先生,请立刻报警,并保护好现场。同时,
麻烦提供监控室权限,我们需要调取相关时段的录像作为辅助证据。”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好……好!马上!”酒店经理如梦初醒,擦着冷汗,忙不迭地点头,声音都在发颤。
警笛声由远及近,清晰地划破了酒店外的夜空,也彻底宣告了这场闹剧的终结。
直到被两位穿着制服的警察一左一右架起,戴上手铐的那一刻,
林修明似乎才从剧痛和巨大的打击中稍微清醒过来一点。他艰难地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被傅承聿护在身侧、披着宽大西装外套的我。那眼神里,
没有了刚才的疯狂,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空洞的怨毒和不甘。他嘴唇翕动着,
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苏晚……你……好狠……”狠?
比起你们将我推下高楼时的狞笑,这点痛楚算什么?我冷冷地回视着他,
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湖底,是熊熊燃烧、永不熄灭的复仇之火。
这才只是开始,林修明,宋薇。前世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会连本带利,一笔一笔,
清算干净!警察也架起了瘫软如泥、只会呜呜哭泣的宋薇。
她的妆容早已被眼泪和汗水糊成一团,粉紫色的伴娘裙沾满了灰尘,狼狈不堪。
在经过我身边时,她抬起那张鬼画符般的脸,眼神空洞又充满了怨毒,嘴唇哆嗦着,
似乎想咒骂,却最终在陆沉冰冷的注视下,恐惧地瑟缩了一下,被警察拖了出去。
宴会厅的大门再次关上,隔绝了那对狗男女被带走的背影。厅内依旧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宾客们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震惊、唏嘘、八卦、后怕……目光复杂地聚焦在风暴中心的两人身上。
傅承聿仿佛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微微侧身,
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在他气息的安全范围内。他低下头,
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我冰冷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
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暖意:“这里太吵。傅太太,我们回家?
”回家……这个陌生的词,裹挟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
和他低沉嗓音里那丝不易察觉的、近乎诱哄的温柔,
猝不及防地撞进我千疮百孔、被仇恨填满的心房。披在肩上的外套沉甸甸的,
残留着他的体温。我微微仰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双眼睛,如同寒夜里的星子,沉静,
锐利,清晰地映着我此刻的狼狈与冰冷。那目光深处,似乎没有探究,没有怜悯,
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纵容的平静。前世坠楼时刺骨的寒风和此刻肩上的暖意,
前世孤立无援的绝望和此刻他带来的强大屏障,在我脑中形成强烈的、令人眩晕的对比。家?
我早已没有家了。苏家的产业被蛀空,父母留下的房子被抵押……这个称呼,
此刻从他口中说出,更像一个精心编织的、诱人沉溺的陷阱。傅承聿,
这个前世于我而言如同迷雾般的男人,他为何出现?为何帮我?那句“傅太太”,
是权宜之计,还是……另有所图?无数的疑问和本能的警惕在心底翻涌。然而,
头纱、散落的水钻、歪倒的香槟塔……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林修明和宋薇那令人作呕的气息时,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冰冷的空虚感瞬间攫住了我。留在这里,毫无意义。
只会成为更多人的谈资和笑柄。我需要一个地方,
一个绝对安全、能让我舔舐伤口、理清思绪、积蓄力量的地方。
无论傅承聿的“家”代表着什么,至少此刻,它像一块浮木,出现在即将溺毙的我面前。
我迎着他等待的目光,再次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但眼神里的冰封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泄露出一点点脆弱的疲惫。傅承聿的唇角,
似乎又极其短暂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自然地伸出手臂,
并非搀扶,而是一个邀请的姿态,虚虚地环在我的腰侧,隔开了所有可能靠近的人群和视线。
“走吧。”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
在陆沉和陈正律师不动声色的护卫下,在无数道或探究或震惊的目光注视下,
在依旧闪烁不停的闪光灯中,我拢紧了肩上那件宽大的、带着雪松气息的外套,挺直了脊背。
高跟鞋踩过散落在地的、象征虚假纯洁的头纱碎片,发出轻微的碎裂声。我没有回头。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如同夜色中静卧的猛兽,
流畅的车身线条在酒店门口璀璨的霓虹下反射着低调而冷硬的光泽。
陆沉早已提前一步拉开了后座车门,姿态恭敬,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任何可能的窥探。
傅承聿的手虚扶在我的腰后,一个恰到好处、带着保护意味却又不显狎昵的引导动作。
我弯腰坐进后座,昂贵的真皮座椅带着微凉的触感,将身体的疲惫无声吸纳。他随后坐进来,
宽敞的车厢内瞬间被清冽的雪松气息充盈。车门关闭,如同隔绝了两个世界。车窗外,
酒店门口聚集的记者和好事者的喧嚣瞬间被厚厚的车窗过滤成模糊的背景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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